山東人愛蔥,更愛蒜。涮火鍋,吃燒烤,如果有那么一頭糖蒜在手,必定食欲大增。但此時的糖蒜,仍然只是小菜一碟,難登大雅之堂。其實,糖蒜不只是調味品,也可以是主菜。
挨餓充饑的記憶
作為住宿生的主菜,糖蒜是極好的
記者是湖北人,湖北不是大蒜的主產地,但在湖北農村,家家戶戶都必然要種上幾壟大蒜,以備青黃不接之日所需。
湖北的大蒜名不副實,個頭小,往往有些蒜只有一瓣,被當地人稱之為獨蒜。
在大蒜收獲的季節,村民一定會將大蒜分為四份,一是蒜頭,二是蒜桿,三是蒜薹,四是蒜葉。為方便儲存,這四部分都奔著糖醋的套路而去。遵循的古法一樣,腌制的手法一致,但出來的味道卻各有差異。蒜頭就是市面上如今一般糖蒜的味道,蒜桿清脆如吃蘿卜干,蒜薹甜味更濃,蒜葉則給人一種掉進醋缸里的感覺。如果來一場醋王爭霸,四者之中,蒜葉是當之無愧的**。奇怪的是,相比蒜頭無所不在的江湖名頭,蒜葉的市場只能算是小眾。
自小學六年級開始住校,到高中畢業,記者經歷了七年的帶菜上學的住宿生涯。除了咸菜中的“大哥大”——大頭菜外,糖蒜占據了我這七年食譜的半壁江山。那時的蒜葉不叫蒜葉,有著一個高大上的名號——酸苗兒葉子;那時的蒜頭不叫蒜頭,被人冠上接地氣的小名——醋蒜瓣。學生時代,常常挨餓,糖蒜成了充饑的主菜。
至今在湖北老家,那浩浩蕩蕩的求學大軍中,糖蒜仍然是必不可少的“軍糧”。
大魚大肉少人動,一盤糖蒜被搶光
每次涮火鍋,必要糖蒜;每次吃糖蒜,必定想起母親每年腌制糖蒜的場景。
糖蒜的制作,當然需要糖和醋,但*正宗的糖蒜,其酸味大部分是靠天然發酵而成,少許的醋不過是“酒曲”而已,乃酸酸甜甜的人生引子。人生如糖蒜般有酸有甜,但不可缺少糖蒜的干脆直白。糖蒜如若腌制不好,要么散發出一股酸臭味,要么失去了清脆的口感。
母親的糖蒜,遠近聞名。如今在流程化的工業操作間里,往往大缸腌制,“蘿卜快了不洗泥”,吃起來總會偶爾親密接觸泥土的氣息。母親制作糖蒜,常常如臨大敵般地謹慎。大蒜須從菜地里現取,用當年劉備馬躍檀溪的珍珠泉水將大蒜清洗得干干凈凈。砧板、菜刀、雙手,都洗了一遍又一遍。那份虔誠,如面對一項神圣的事業。母親制作了幾十年的糖蒜,仍然不敢確保每一壇糖蒜都能成功“出爐”。這份虔誠和敬畏,豈不就是一個農婦的匠心?
日前老家的一個親戚七十大壽,記者回老家道喜。喜宴上,糖蒜竟然成盤地上桌。管事的說,糖蒜已經成了當地的一道名菜,喜宴自然必備。記者發現,一桌酒席,大魚大肉少有人動,一盤糖蒜卻瞬間被搶光。好吃,開胃,大家都這么說。
除了好吃和開胃,這糖蒜一定還有另外一個魔力,那就是對童年歷史的喚醒。母親已快七十,每年仍會制作幾壇糖蒜。我回家少了,糖蒜幾不開封,但味道總在夢中四溢。在名飲美食的文化里,你能從一盤糖蒜的味道,搜尋到舌尖上的中國,更能咂摸出故鄉的記憶。